顾炎武文学思想对写作教学的启示
柳黎
清初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,被誉为“清学开山始祖”的昆山人顾炎武先生批评宋明理学家“以理为宗”的文学思想,继承了晚明“性灵派”关于诗歌要表现真性情的观点,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极具个性的文学思想。他的一系列主张对当今背道而驰的写作教学极具启发意义。
写作无非涉及作家、作品和读者三方面。作家通过作品来吸引读者,企图用自己的文字去感染读者,从而潜移默化地影响读者。其间起着桥梁作用的,也是最重要的,当然要数创作出来的作品。先生正是从作品的形式、内容,作家的个人修养以及作品应该给读者怎样的影响等方面加以阐释,从而形成了自己独具个性的文学思想。
顾炎武老先生的文学思想对于如今偏离创作的正常轨道,在弯曲的小巷子里徘徊不前的写作教学帮助很大。能否让我们的写作教学步入正轨,则取决于对先生思想的认识深度。
先生认为:人的心灵具有认知、意志、情感三大要素,分别指向真善美,作者一定要抒发自己的“真性情”。人是情感的表达,发为歌咏,这才有了美文学意义上的创作。也就是说,写作是因为创作者内心有情感的郁积,通过文字来抒发,是“因情为文”、有感而发。可目前的写作都是“为文而文”,是词语的累叠,是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无病呻吟。写作前也没有创设情境,有的只是闭门造车,在规定的时间内,点着作文格,凑着字数,有的甚至不能完篇。如果我们能领会先生的思想,如在写作《挖荠菜》前,先带学生亲身体验一下“挖荠菜”的过程,学生自然就能辨认荠菜的外形,并知道如何用工具将荠菜从土壤中挖出来而又无损伤,写作的时候也就会水到渠成、得心应手。反过来说,矫揉造作、胡编乱造的文章不仅打动不了读者,也没有价值。
先生认为:好的作品不该为形式所拘,主张“以韵从我”,反对“以我从韵”。这虽然是诗歌创作的理论,但同样适用于今天的写作教学。因为缺少写作的激情,所以现在的老师在学生写作时会给学生一个框架结构,即所谓的议论文“五段论”,先论点、后说理、再举例论证加例后分析,最后再来个重申观点。这与古时的“八股文”又有何区别!这样写出来的文章缺乏个性、千篇一律。实际上,写作应该是创作的过程、是情感的自然流露,应该没有格式的限制、没有框架的束缚。我们要正确地解读先生的观点,将其运用在写作教学中。
先生认为:近代文章之病全在模仿。模仿他人的用词、模仿他人的文体。这就好比影视业领域的“再版”现象,即使《红楼梦》这一经久不衰的素材,在历经多少次翻拍后,观众认可的始终还是最早的“87版”。这不是因为舞台的设置、也不是因为演员的表演,根本原因是“雷同”、是“模仿”。在先生看来,即使杜甫的诗、韩愈欧阳修的文,在当时有很高的造诣,甚至可以说是那个时代不可企及的典范,但也不可以成为后世模仿的对象。因为不仅仅是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同,每个创作者本身也有个性的差异。就好比现在的学生,有的活泼、有点内敛、有的沉稳、有的调皮,因个性不同行文当然也会有差异。感情细腻的学生擅长写抒情散文或记叙文,成熟稳重的学生擅长写思想深刻的议论文。作为老师,不能限定学生写作的自由,更不能提供学生所谓的范文加以模仿。
先生认为:“立言不为一时”的观点在当时是极具现实意义的。对于“时”的不同理解,引申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。把“立言”当成是安身立命的人,“时”就是当今的统治者,时下的统治者需要写什么,我就写什么,用文章去迎合统治者的政治需要,以此来换取功名利禄,这也是八股文被称为“时文”的原因;还有一种是以“治世”为己任的文人,他们用笔揭露专制统治者的倒行逆施、反映社会的昏天黑地,他们写作的出发点不是为自己带来现实的利益,而是为解决时代的发展问题。写作教学中也存在这样的问题,学生的写作是为了迎合某些老师的喜好。老师喜欢引经据典的,不管是否贴切,从头至尾都是名人名言;老师喜欢观点鲜明的,所有的段落开头都是观点;老师喜欢积极阳光的,就不敢反映社会的黑暗面。文章是为“师”而作,以此来求得理想的成绩。甚至还有学生会每篇文章加一个“题记”,因为曾经尝过写“题记”得高分的甜头。
先生认为:“文须有益于天下”,文学存在的价值在于明道、纪政事、察民情、乐道人之善,文人要以自己的思想和学说来指导政治家的社会实践,要勇于揭露、抨击社会黑暗的现实。先生之所以推崇唐朝大诗人白居易,就是因为白居易以写作政治讽谕诗著称,他让执政者扼腕,让握军要者切齿。中学生的文章虽然不可能像白居易那样针砭时弊,但作为社会将来的中坚力量,中学生有责任去关注社会,可以把自己对于如何解决社会弊病的一些想法付诸笔端。只有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培养他们的主人翁意识、社会担当意识,才不至于担忧我们社会的未来。
先生认为:“士当以器识为先”。先生的“器识”论直接来自宋朝的刘挚,但在内涵上又有很大的不同。具有器识的人必须具备经学的素养、具有博古通今的史学素养,要关心社会、关心时事政治,具有从事现实的社会实践的能力。文人学者的宽广胸怀、高远的眼界、恢宏的气度、纯正的心术、正派的品行、深刻的见识、卓著的才华,都会或多或少地反映到文学创作中来,这也就是“文如其人”的道理。由此看来,写作教学不简单地等同于教写作,还应该包括教做人,有“器识”的学生才能写出美文。
先生之思想博大精深,先生之文采斐然于世,让我们走近先生,聆听先生的谆谆教诲。